被动选择逐步适应创造辉煌
2022年,中国科学院北京纳米能源与系统研究所迎来了10岁生日。如果说我们通常所见的研究所就像一片小森林,每个课题组都是一棵“树”,那么这个特立独行的北京纳米能源与系统研究所,更像是一株“独木成林”的大榕树,郁郁葱葱之下,几乎所有专业方向的枝芽都系出同根。
而这根系,就是所长兼首席科学家王中林院士倾数十年打造的纳米能源研究体系。
燕山南麓,北京怀柔。
风从四野吹来,拂过一望无际的玉米田,发出萧萧瑟瑟的声音。
王中林在北方农村长大,这样的景象他并不陌生,但这一刻的感觉却如此不同。
他那年51岁,简历上连缀着一串欧美顶尖高校和实验室的大名,接连斩获过美国显微镜学会巴顿奖章、美国化学学会S·T·L奖金、美国陶瓷学会普帝奖及埃瓦德奥顿纪念奖、美国材料学会奖章和美国物理学会詹姆斯马克顾瓦迪新材料奖,是世界少有的集齐美国五大学会奖的学者。人们介绍起他来,总是欧洲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闪光的头衔一个接一个。
但此时此刻,他脚下这片荒朴的处女地,看不出一丝现代科技的气息,仿佛出走半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某个起点。
有人把这块土地托付给他,同时交到他手上的,还有一个“100个人听了,99个说干不成”的计划。
转眼间,10年过去了。从2012年到2022年,这片土地早已沧海桑田,昔时的青纱帐,变成了今日的红砖墙。一座崭新的科研机构矗立在怀柔科学城:中国科学院北京纳米能源与系统研究所。
将相故里,寻常人家
1961年,王中林出生在陕西渭南的蒲城县。
这是个小地方,但是古色古香,文物遍地。春天一来,满城梨花胜雪。小地方的人毫不妄自菲薄,他们管自己的家乡叫“将相故里”,那“一将”是发动“西安事变”的爱国将领杨虎城,那“一相”是“以尸血谏”道光皇帝的清代名相王鼎,都是硬骨头。
王家是县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户人家,父母都是务农出身,家里子女5人,上面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最小也得宠的就是王中林。
谈起双亲,王中林最先想到的词是“勤劳”“豪爽”“正派”。在他的记忆里,父母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儿,一忙就是一整天,几乎没有消闲的时候。父亲后来做了工人,还学了一身酿酒的手艺,一个月30多块钱的工资,在乡里乡亲间俨然也是“高收入”了。
每到父亲领工资那天,母亲总要抢先把钱掏出来——“不然,只要他在街上逛一圈,这钱可就没有了。”王中林笑着回忆道。谁家的孩子交不上学费,谁家的老人要看病,老王只消听到一句,就忍不住慷慨解囊,“常常忘记我们几个孩子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对外人慷慨大方,对自己家的孩子却是格外苛刻。小时候,父母常把他们兄弟姐妹叫到一处,教训他们绝对不许乱拿别人家的东西,“不然就把腿打断!”
5个孩子里,王中林出生的年景是最糟的,赶上3年自然灾害,打从娘胎里就弱小。但他的年岁又是最赶巧的,前面几个哥哥姐姐都没念下去书,唯独他在最合适的年纪,赶上了全国恢复高考。
回顾中小学时光,有一半在田间地头度过。小学时候,就得端着沉甸甸的砖头,走上3公里,从砖厂搬到学校去垒桌子;从初中开始学工学农,要把农民不愿意种的45度坡地都改造成梯田。每到中午,满头大汗,口焦舌干,班里50多个半大孩子,就传着一只水瓢,你一口我一口地分水喝。
这样成长起来的王中林,15岁时体重才81斤。严重的营养不良,让他稍一运动就容易头晕。即便这样,他在下地干活儿的时候也从不偷懒。在那样的环境下,他没想过念书,也没想过会有上大学的机会。心里只有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信念:“学什么,一定要学到最好;做什么,一定要做到最好!”
命运转弯的那天,乍看来平平无奇。刚刚跑完早操,老师从县城南边拿回来一套卷子,说要来个突击考试,测试测试大家的水平。那是一份化学卷子,王中林考了85分,全年级第一。老师一看,说还可以呀,那我们的学生还是有希望的。
从那时起,全校开始了如火如荼的高考备考突击:突击数学、突击化学、突击物理、突击政治。语文突击不了,是个慢功夫,就一点一点地跟文言文死磕……1978年,17岁的王中林一举告捷,考上了西北电讯工程学院,也就是现在的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他的志愿表没填物理——“我看到周围的物理化学老师都挺清贫,就想咱可不干这个。”他精心选择了认为“最时髦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但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因为他的物理成绩太好,学校就把他调到了物理系。
王中林后来常说:“这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选择。”似乎忘记了这个选择并不是他自己作的。时隔多年后他感慨地说:“一个人作的选择最开始并不一定适合自己,但要通过努力把它变成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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