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錢
- 488
- 威望
- 3344
- 貢獻值
- 26
- 推廣值
- 0
- 性別
- 保密
- 在線時間
- 327 小時
- 最後登錄
- 2025-1-3
- 主題
- 23
- 精華
- 0
- 閱讀權限
- 70
- 註冊時間
- 2011-11-4
- 帖子
- 1942
TA的每日心情 | 奮斗 昨天 07:34 |
---|
簽到天數: 2227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 推廣值
- 0
- 貢獻值
- 26
- 金錢
- 488
- 威望
- 3344
- 主題
- 23
|
到大桥边,停车休息,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这里停车有点危险,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容易撞上来。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我说,这云啊,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飘忽无定。畜生不如说,没有时间地点之分,境由心生而已。2 {8 ?4 K$ l7 m* K n
$ {" A9 F7 v( a s2 z; Z* H# ^ 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车灯很奇怪,微弱的很,还很高。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意思是人在这儿呢,别乱开。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车上坐着几个藏民,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哈哈,和我们一样。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吓唬他们。他们倒是很友好,大声喊:扎西德勒。
7 h0 m, M, h# N! Q' `& K# S! J2 q6 ~5 ?' E' r. O5 w- w1 A
“你为什么离家呢?这么久都不回去。”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2 ^8 b+ v) Q* x) W' ^+ X$ ^
( ~4 `+ H1 [ c “江湖儿女日渐少,我来凑热闹。”我玩笑地说。# [$ F3 s! b) N7 I/ |
0 u, T4 _6 E' ]& C
“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让人看了难过。”畜生不如认真地说。1 L. U3 b" I: y$ a5 b3 L# t
: {4 B3 i0 N+ }5 |; |
“畜生,我不想说我的事情,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大家又不是很熟。”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 g# i9 ^* ^1 H& |4 _
3 I% A) X9 e# E2 t1 Z; e5 o “随便聊聊吧。”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 x8 x% c R, X3 J
! j! }2 l) Z, u) d0 c2 w
“有什么好聊的。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我不屑地道。
E9 n6 C( r1 B5 {; g+ M( `! S9 i) q& c0 c% l- z. l3 Q5 d; Q
“就聊理想吧,呵呵,我就是知心大叔。”畜生不如呵呵一笑。
0 l6 R3 O: K) u$ C9 y" V2 U" N" n
% n6 r/ A% j) g$ v5 J. |8 e “别和我谈理想,戒了。”我低头点了颗烟。
m# w9 e4 `3 G" @9 y/ ?" f! o. q' W9 K$ M* x$ M% u2 u
“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人生就指着它温暖,和活下去啊。”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还这么文艺腔,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
8 m( g+ B- x6 h0 Q5 \' ^/ U
+ \: g4 N; j4 e% ? “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尤其像你这样的,泼两瓢。”我恶狠狠地说。他哈哈大笑,说:“太有意思了,你这理想可真痛快”。' z/ D$ x- {# J, I$ a$ S. @, n
$ q K* d8 A: M
我问:“畜生,你的理想是什么?”
/ K4 \& [$ N; {" ^3 Z9 B8 \/ j
$ I; {. K% H4 m. ?4 C2 Z: A, S. ~ 他被我问的一愣,纠正我:“不如!叫我畜生不如。”转而学我的口气说:“理想,戒了。”想想又说:“有一天死在路上,被野狗吃掉,什么都不留下。这就是我的理想。”3 M2 ^3 ?! @3 n8 s9 c* [( K
8 I# |- y* x2 Q4 b. [ 我拍掌而笑:“好,死得干干净净,来去无牵挂,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
+ b; f8 o0 Z' x& G2 z6 r& g8 x9 F; f: Y" ~
“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我好奇的问。: F1 I2 Q" Y- F+ [$ l
3 Q" T( i$ f3 C7 b5 q “我连畜生都比不上,所以叫畜生不如啊。”他轻描淡写的说。
% K7 m/ ]2 l( @6 Q7 B- h; O$ x z. {' A0 n3 e
“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我逗他。
5 x# ~! ?, q5 m! N, T
; W! n, e& ]9 ?" @ “哦?愿洗耳恭听”他很好奇。
$ Y$ z. V7 x$ N ~3 @1 `6 m. G% W+ m
“这也不如,那也不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我笑道。
# C: F' X% H C2 v/ |/ N" `5 L1 U5 X
* G5 ~1 r- v* L" b+ x4 y4 c" J( S 他哈哈大笑:“好,好,确实是这也不如,那也不如。”
( ~$ T3 Y" i1 a2 ^; f8 x x; L) t; q2 L
“小砚,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瞒不过我的眼睛。”他兜兜转转又回来。# B- a6 q! c+ f
: Q' J1 y! Q4 D7 B$ y: q/ U2 G
我仰身躺下看天。“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想杀人,想越货,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你是指哪一件啊。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8 I) H; D, J$ A0 M) u5 D' }. y
8 S0 N6 T' F9 S! X# Q “你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一副没心肝的样子。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让人看了心里难过,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这种感觉我懂,我也经历过,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诚恳地说。
0 [0 u/ p! z% e3 }
# B" T) X$ h# F# c1 g3 Z “我看起来很忧伤吗?”我挪揄地问。/ B8 o' s& j! Z7 R+ L& Z
2 [. n' B8 r9 a7 m1 D “不,你看起来特别快乐。”畜生不如说:“这才让人担心”。) t& H" X# b9 N( e$ L2 J) w* t
% h o1 g F8 { “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我恶毒地说。语言像毒液,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我一点也不痛快。1 Y% R0 P% n+ Q
+ D( d: X( g; y9 q
他不再说话了。我看看他,他假寐。我也不理他,世界总算清净了。看着天空发呆。! l6 e p* h. e7 M) F# h* f
! d6 I& ^; W5 s& l6 R4 F4 d+ k 静静的夜啊,睡不着觉,是吗?请拨打孤-山-夜-话~~~很神经地,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穿越时空而来,让人忍俊不住要笑,又要流泪。
! {% V9 N- U+ S, M3 A6 g& Q: W' y1 t3 z, P
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大概是雅鲁藏布江。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河水流淌姿态,是日复一日的告别。
# C3 n4 V5 Q, _0 E$ y8 {+ U5 k, G% |' A) ]4 V' R( U) x6 O' ^; S
“不如先生,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这件事情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说不下去,停了停,又道:“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大家都有病,不过你病的比我重。”我轻轻地说。0 M+ u. I/ t6 I9 N8 A/ |. ?" r
# e/ _5 z' {! e# X) G' t* P" @" w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拍拍我,说:“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任何我能做的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去做。所以,你在需要的时候,任何时候,我都会在,等你差遣。”他的声音很温柔,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5 h/ f3 V( q- S8 `7 I5 _! `
; F! p4 ?! a2 N1 t1 {. y7 D: }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不关我的感情,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
/ O" k, o/ f8 Z# D% u$ a% u$ K+ l6 d+ y+ C; X* h! u, S+ z5 w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河,河上有打渔的人家,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巧的是她也叫小燕,她是燕子的燕,我是砚台的砚。同音不同字。那时候我们大概13、4岁,整日形影不离,她待人宽厚柔和,未开言先含笑,我精灵古怪,脾气倔强,对人事总不肯妥协,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 [3 _( U$ D9 @0 b q# ]
5 Y% ~+ M) u' z+ c 夏天的夜里,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变幻莫测。她会看云占天气,教我如何识别云。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漫口给她编故事。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蛙鸣隐隐虫声唧唧,夜晚起了露水,将头发都打湿了,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
; K4 l: ^. `+ v: D* Z. Y6 r6 {- z7 H7 E
: T/ i! c7 D3 |+ G& z q 15岁的时候,她变了。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她羞涩地向我说起。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但她又兜转回来。
7 E C7 ]2 p* Y; q( l% H( k% n( F8 P5 N( ^2 W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尤其是最好的朋友。3 @$ Y9 D1 [; Y! T, m0 V' O
+ K8 O& ~0 a; ~* S
可是我当时不理解,甚至觉得愤怒。觉得她变了。变得怎样了,我又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我不情愿地说:“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我不想替她送出去。她央求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假意应允了她。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回来说送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很失落。我又觉得对不起她,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我们渐渐隔阂,很少去找她。; ~6 g5 O3 G- ?; b
1 ?" f6 d8 k* q! l- s: m+ D% T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她在熟睡的时候,翻身掉到河里去了。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天亮,她在下游飘起来。脸色红扑扑,宛若熟睡。她真的等不到秋凉。 h- U- N8 r2 P# S8 A2 l4 ~
* a% S1 F6 c8 e! J: @$ l' K
我受到极大震撼,一直一直做恶梦,梦见她,忧伤地问我:“送出去了吗?”我害怕极了。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也许是风。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大病一场。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忘却,或者假装忘却。" _: h, y; a/ A& @+ f- k- `& t
4 T, s( {7 b) p0 ~( g- Z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隔了多年,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
) i& X" }6 P% `: h6 c0 p: B3 d5 C$ u7 ^$ f; Z
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想讲出来。 |
|